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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在怀疑的时代更需要信仰】

| g43

作者:卢新宇

敬爱的老师和亲爱的同学们:

  上午好!

  谢谢你们叫我回家,让我有幸再次聆听老师的教诲,分享我亲爱的学弟学妹们的特殊喜悦。

  就像那首歌唱的,“记忆中最美的春天,是我难以再回去的昨天”。如果把生活比作一段将理想“变现”的历程,那么我们只是一沓面额有限的现钞,而你们是即将上市的股票,如同从一张白纸起步书写,前程无远弗届,一切皆有可能。面对你们,我甚至缺少抒发“过来人”心得的勇气。

  但我先生力劝我来,我的朋友也劝我来,他们都是84级的中文系学长。今天,他们有的仍然是一介文人,清贫淡泊;有的已经主政一方,功成名就;有的发了财做了“富二代”的爹;也有的离了婚,生活并不如意。但在网上交流时,听说有今天这样一个机会,他们都无一例外地让我一定要来,代表他们,代表那一代人,向自己的学弟学妹说点什么。

  是的,跟你们一样,我们曾在中文系就读,甚至读过同一门课程,但那是上个世纪的事了,我们之间横亘着二十多年的时光。那个时候我们称为理想的,今天或许你们笑称其为空想;那时的我们流行书生论政,今天的你们要面对诫勉谈话;那时的我们熟悉的热词是“民主”、“自由”,今天的你们记住的是“拼爹”、“躲猫猫”、“打酱油”;那时的我们喜欢在三角地游荡,而今天的你们习惯隐形于伟大的互联网。

  我们那时的中国依然贫穷却豪情万丈,而今天这个世界第二大经济体,还在苦苦寻找迷失的幸福,无数和你们一样的青年喜欢用“囧”形容自己的处境。

  你们已经不相信了——不相信规则能战胜潜规则,不相信学场有别于官场,不相信学术不等于权术,不相信风骨远胜于媚骨。你们或许不相信了,因为追求级别的越来越多,追求真理的越来越少;讲待遇的越来越多,讲理想的越来越少;大官越来越多,大师越来越少。因此,在你们走向社会之际,我想说的只是,请看护好你们曾经的激情和理想。在这个怀疑的时代,我们依然需要信仰。

  也许有同学会笑话:大师姐写社论写多了吧,这么高的调子。可如果我告诉各位,这是我的那些中文系同学,那些不管今天处于怎样的职位,遭遇过怎样的人生的同学共同的想法,你们是否会稍微有些重视?是否会多想一下,为什么二十多年过去,他们依然如此?

我知道,与我们那一代人相比,你们这一代人的社会化远在你们踏入社会之前就已经开始了,国家的盛世集中在你们的大学时代,但社会的问题也凸显在你们的青春岁月。你们有我们不曾拥有的机遇,但也有我们不曾经历的挑战。

  文学理论无法识别毒奶粉的成分,古典文献挡不住地沟油的泛滥。当利益成为惟一的价值,很多人把信仰、理想、道德都当成交易的筹码,我很担心,“怀疑”会不会成为我们时代否定一切、解构一切的“粉碎机”?我们会不会因为心灰意冷而随波逐流,变成钱理群先生所言的“精致的利己主义者”——世故老到,善于表演,懂得配合?而北大会不会像那个日本年轻人所说的,“有的是人才,却并不培养精英”?

  我有一位清华毕业的同事,从大学开始,就自称是“北大的跟屁虫”,对北大人甚是敬重。谈到“大清王朝北大荒”的江湖传言,他特认真地对我说:“这个社会更需要的,不是北大人的适应,而是北大人的坚守。”

  这让我想起中文系建系百年时,陈平原先生的一席话。他提到西南联大时的老照片给自己的感动:一群衣衫褴褛的知识分子,气宇轩昂地屹立于天地间。这应当就是国人眼里北大人的形象。不管将来的你们身处何处,不管将来的你们从事什么职业,是否都能常常自问,作为北大人,我们是否还存有那种浩然之气?那种精神的魅力,充实的人生,“天地之心、生民之命、往圣绝学”,是否还能在我们心中激起共鸣?

  马克思曾慨叹,法兰西不缺少有智慧的人,但缺少有骨气的人。今天的中国,同样不缺少有智慧的人,但缺少有信仰的人。也正因此,中文系给我们的教育,才格外珍贵。从母校的教诲出发,二十多年社会生活给我的最大启示是:当许多同龄人都陷于时代的车轮下,那些能幸免的人,不仅因为坚强,更因为信仰。

  梁漱溟先生写过一本书《这个世界会好吗?》。我喜欢这个书名,它以朴素的设问提出了人生的大问题。这个世界会好吗?事在人为,未来中国的分量和质量,就在各位手上。

  最后,我想将一位学者的话送给亲爱的学弟学妹——无论中国怎样,请记得:你所站立的地方,就是你的中国;你怎么样,中国便怎么样;你是什么,中国便是什么;你有光明,中国便不再黑暗。

  谢谢大家!

  (卢新宇,1988年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。高级编辑,《人民日报》评论部主任。本文是她在北大中文系2012年毕业典礼上的致辞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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