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：李兵
一
风，其实并不大，只是裹挟着料峭的春寒，轻轻地掠起丛丛油油的绿叶，惹出香樟树盈盈的笑语，曳起夹竹桃袅娜的身姿。不闻林中春鸟的啼鸣，也不闻山涧鸣泉的叮咚。几只鸽子在人的脚步声里扑腾腾地飞出笼子，打着唿哨，洁白的羽翼凌风飘逸，让人油然而生一种对祥和与安宁的渴望。
沿着那条僻静的山径攀援，顿然感到一阵战栗。不是说“吹面不寒杨柳风”么？敢情杨柳还只是刚刚泛青的缘故吧，如若真是到了“杨花漫漫搅天飞”的时候，这风就断然不会带着刺骨的寒意了。可不知缘何，我从不对这晨风产生过抱怨，即便是竖起衣领的当儿；反而觉着这初春的晨风应该带点寒意才对，否则还真的辜负了一身冬装。
山径上已见青苔的颜色，有些油油的滑亮，却怎么也脱不了鹅黄的底子。几茎小草从不知名的树根下探出脑袋，有种“和羞走，倚门回首，却把青梅嗅”的情态。其实也不像，山风一吹，它竟扭起了柔弱的腰肢，露出欢呼雀跃的丰姿，婀婀娜娜的，让人顿生莫名的爱意。先前见过的野蒜不见了踪影，倒是湿洼处的地衣很是泼辣，而且肥硕，只要俯下身子，不大一会儿便能捡到一两斤；再有便是鸭蛋蒿，才见出点儿绿意。据说是前几年从外地移栽过来的，这山上并没有。但我吃过鸭蛋蒿做出的点心，香得只剩自然的味道，可口得很。这回山风一吹，感觉鼻翼流荡着异香，竟至于垂涎欲滴。
经过竹林的时候看见了雉鸡，或许是我恣意的行为搅扰了它的安宁，它竟也扑棱棱的飞离，翘起的尾巴在晨风中缤纷出五彩。但我更钟情于聆听竹叶潇潇的声音，妙曼得犹如一支旋律优美的晨曲。天籁确实胜过人声，尤其是春风弹奏出的音符，仿佛在我的心海漾起一圈圈美丽的涟漪，渐渐扩散开去，直到彼岸……
——风确实不大，但足以打开一扇心窗，阳光透射进来的时候，流淌着来自自然的理趣，于是便可以尽情享受那份温馨与甜蜜。
二
雨，其实也不大，丝丝缕缕地,绵绵密密地，从天而降。听不见雨点落地的声音，也很难捕捉住它刹那间的姿影，只是感到有种凉意泻在脸颊。
不是说“沾衣欲湿杏花雨”么？我信。摸摸身上的衣服，有种湿润的质感，酷似处子的肌肤，叹服韩愈的诗句状写得好：“天街小雨润如酥”！走在雨里，仿佛置身有些飘渺的境界，眼前的景物也都迷迷蒙蒙的，好像正做着自己的酣梦。无须撑伞，甚至也不必用手掌遮住额头，就那么率性地浴着它，任凭它流入心田，植入肺腑。
伫立桥头，俯下身子看那弯曲的小河。雨丝儿扯动，雨点儿飘落，河面激起一朵朵素洁的水花，尽管只是灿然一现，却让人为捕捉不到而深感遗憾。抬头望天，但见雾气袅袅，没有飞鸟的身影，“微风燕子斜”绝对是定格在记忆里的风景。不过，我没有一点儿的奢望，为什么要有奢望呢？
坐在窗前，凝视宅畔悠悠的雨丝，谛听那种如歌的妙曼，感受敲打窗棂的声息，吮吸那可以洗心的带香味儿的清新，直觉得心旷神怡！——雨真的不大，但足以洗濯一颗心灵，当帆儿扬起的时候，或许每时每刻都是无云的日子。
【作者单位：安徽省庐江金牛中学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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